高天流云,层林尽染;山河壮丽,气象万千。此刻,我们满怀喜悦地迎接新中国70华诞。我们由衷地为祖国从积贫积弱到繁荣强盛的巨变,为这不平凡的70年点赞。回头看,波澜壮阔史诗般的鸿篇巨制改变了中国;忆往事,细碎成串柴米油盐的生活交响记载着千家万户的变迁。用什么来赞美发生了沧海桑田、天翻地覆变化的祖国呢?
连日来,我梳理着自己的感觉,一个由松散到凝聚,由朦胧到清晰的感觉产生了:新中国的70年像极了一部童话,一部恍然间把我们从梦境带入现实的童话。
一、50年前的记忆
“洋布”“洋油”“洋火”“洋钉子”“洋柿子”———儿时的“洋”货真不少,遍布了吃穿用度。即便我们已经艰难地造出了“洋火”“洋钉子”,但是人们还是习惯地“洋”什么、“洋”什么地叫着。记得一位邻居爷爷一次指着一筐西红柿对小贩说:“称一斤‘西红洋柿子’。”惹得大家一片哄笑。还有一次,在村里的门市部里一位奶奶对着售货员说买“洋油”,年轻的售货员微笑着纠正:“以后要说买‘煤油’,再说买‘洋油’不卖给你。”张开嘴巴露出三颗牙的奶奶“赌气”说:“臭小子,来半斤‘煤油’。”
“粮票”“布票”“油票”“肉票”“煤票”———儿时的票证真不少,柴米油盐酱醋茶几乎哪个都用票、用证。忘不掉,母亲一边递上肉票,一边一脸尊重地看着卖肉的阿姨:“他姨,要点肥的!”阿姨面无表情地回敬:“都要肥的,瘦的卖给谁?!”大家为了买点肥肉炼油吃,早已把卖肉的阿姨宠惯得不成样子。
二、40年前的失落
大学毕业留校在教务处工作。一次业务学习时,大家对恢复高考后学校的发展,展开了热烈的讨论。不知天高地厚的我激情发言:“教育形势一片大好,我们学校一定会办成万人大学。”老师们看着我这个“初生牛犊”,先是一脸的愕然,然后是给以宽容的微笑。一向严谨的老教务长字斟句酌地说:“我看,北大、清华可以办成万人大学。咱们山东嘛,恐怕只有山东大学努努力或有希望。”———想想也是,那时候的山东农学院只有农学、植物保护、土壤农化、园艺、林学、畜牧兽医、农业机械和农业经济管理8个系,区区2000多学生。年轻的我是有点好高骛远,有点异想天开。
上世纪50年代初,全国高校院系调整之后,老山农聚集了一大批水平高、影响大的教授,比如当时的畜牧兽医学系号称“八大教授”办学,非常风光,并一举奠定了牧医系在学校、在全国的学术地位,成就了牧医系办学的一段辉煌。这也是老山农人时常挂在嘴边的、津津乐道的骄傲。当然,“形势大好”的不只是牧医系。那时的农学、园艺等所有系科都有各自引以为傲的,大家云集、群星璀璨的学术骨干群。后来,在刚刚走出十年浩劫的校园里,您还会经常看到气宇轩昂的山东农学院院长、著名植物病理学家、教育家陈瑞泰教授,副院长、著名遗传学家丁巨波教授,园艺学系系主任、园艺界鼎鼎大名的 “北李”、著名蔬菜学家李家文教授;看到自带长者之风的植物保护学系系主任、著名植物病理学家王清和教授,畜牧兽医学系系主任、著名畜牧学家方国玺教授,农业经济管理学系系主任、著名农业经济学家卜宪基教授,等等。他们走在校园里,随时会接受谦恭的问候和崇敬的注目。我以为,一所学校的文化和底蕴看什么呢?就请看迎面走过来的那些步履坚定的、在谦和中透着自信的、因为自信和自尊放射出强大气场的人。
一次,教务处的几位老师和几位来办事的老师,话题所到,眉飞色舞,如数家珍。我带着几分期许问:“我们学校还会有这么一批有影响的大教授吗?”有人回答:“难。”继而强调说:“他们多数是建国初期留学回来的。”重音落在了“留学”二字上。而那个时候,我们国家出国留学的门才刚刚开了一溜缝,能走出去的路还很窄很窄。我又一次感觉到了失落。
三、20年前的奢望
时间来到了上世纪末。这时候,人们的生活已经经历了70年代的“三大件”———手表、自行车、缝纫机,80年代的“三大件”———冰箱、彩电、洗衣机,90年代的“三大件”———空调、音响、录像机在城市也已经比较普及。一天,好像是从《参考消息》上看到一则消息,说发达国家平均每个家庭拥有两辆小轿车。我从小就有个开汽车的小愿望,什么时候才能开上属于自己的小轿车呢?
上世纪70年代末、80年代初,学校的家属宿舍除了两栋年代久远的小楼,其他全是平房。平房的居住单位,分为单间的、一间半的、两间相通的。竟然还有“一又四分之三”的户型,所以“一又四分之一”的户型也就不可避免了。刚参加工作的青年教师,一般是二至三人一间平房,按照约定俗成的规则,谁先结婚谁用房。同宿舍的兄弟、姐妹就要“自找出路”。出路一般是两个去向,一是到其他宿舍挤,二是到实验室蹭。
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与生俱来的,“得陇望蜀”的愿望是呈阶梯性的。回想当年,我们这个三口小家从“一又四分之三”的平房搬进四十几平方米的“独生子女楼”时,已经有了一种一步登天的感觉。但是,“人心不足”啊,社会的发展又催生了我新的期盼。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想,如果能再改善一下住房,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就完美了。自己也附庸风雅地给它起上一个什么“斋“、什么“庐”的名字,再在房门上装模作样地贴一副“闲人免进”“请勿打扰”的警示对联。晚饭后躲进去,翻两页闲书,写三行歪字;一杯乏茶,半支香烟,想想就美。
四、退休后的愿景
人们的前瞻和回顾,就如同正向和反向使用望远镜的视觉效果,正向里往前看,能看出很远;如果把望远镜颠倒过来,反向里看,所有景物都近在眼前。站在今天回头看,真真的有一种白驹过隙的感觉,往事也都历历在目。前面说的那些事,包括当年月光下的奶奶们、油灯旁的妈妈们小心翼翼、双手合十的期盼;小学老师、中学老师、大学老师们那些指点江山、“不切实际”的展望,还有许多当初想也想不到、想也不敢想的东西,就那么实现了,就那么都有了。特别是改革开放的40年,发展超乎寻常的快,出乎意料的好。一切恍如童话,一切恍如神话。
说话间就退休了。关于当年的“洋货”和票证们如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就不做说明了。需要交待的是,十几年前我们家又改善了住房,三室两厅,而且是房改房。我有了属于自己的一间房,卧室兼书房,取了个俗名叫“幸福里”,纯属自娱自乐。因为两个孙女在家里享有完全“豁免权”,所以设计中的那副“闲人免进”“请勿打扰”的对联已经纯属“形式主义”,也就没用上。儿子善解人意,两年前很务实地从他妈妈那里领了专款,给我买了车,并且“高屋建瓴”地帮我做他妈妈的工作:“你们自己开车,可以较大地扩大活动半径,还能极大地提高你们退休生活的质量。”回过头来,对着我又千叮咛万嘱咐:“爸爸,要慢一点开、慢一点开,慢不是毛病。记住,一定要记住,千万不要把油门当刹车!”现在,我和老伴经常出现在“半径”二十公里内的农村集市上,每次返回途中,老伴总是不计成本地调侃这一趟又省了几块钱的菜钱。每当说到这里,我们也总是相对一笑,醉翁之乐,尽在其中。
学校的发展之快,显得我当初真好像有点“料事如神”“高瞻远瞩”似的。原来的山东农学院1983年改名山东农业大学,2000年后学生破万,现在在校学生35000人;留学和回归的道路开阔无比,比“双向八车道”还要宽阔,具有海外学习、工作经历的教师已经撑起了学校教学科研的半壁江山,许多海归当仁不让地成为学术领军人物。总之,真的是“形势一片大好”。
简单说说退休后的愿景,概括地说有三个祝愿:
———祝愿祖国建设得更好。国家繁荣昌盛,人民生活幸福,实现两个一百年宏伟目标,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。自己当牢记使命,不忘初心,做一名退休不褪色的、为祖国建设发挥余热的“老党员”。
———祝愿学校发展得更好。办特色大学,育优秀人才,出更多成果,为社会做更大贡献。自己将一如既往,爱生如子,做一个离岗不离责的、为学校育人做点事情的“老教育”。
———祝愿每一个家庭生活得更好。忠厚传家,团结和睦,健康快乐,美满幸福。自己要不能闲着,不能累着,做一个帮忙不添乱的、为美满家庭献出慈爱的“老爷子”。
最后容我深情地说一句: 我爱你,中国!
作者:山东农业大学 董新胜
编辑:王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