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艺与“家庭女教师”
发布时间:2020-01-15 10:10 来源:《山东教育》高教刊9月刊作者:北京空军指挥学院文艺评论中心 李美皆 A+A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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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家庭女教师差不多是最早的职业女性。但是,超前的女性独立意识并没有使她们冲破时代的桎梏,为她们带来幸福,甚至还可能徒增其不幸。心智与现实的相左,高贵与低下的错位,注定使她们要忍受更多的痛苦———智慧的痛苦与精神的痛苦。

  曾经特别为一种职业所倾倒,那就是家庭女教师。在我的心目中,家庭女教师简直就是爱情的职业、文艺的职业。《简·爱》《音乐之声》里的家庭女教师都是经典的灰姑娘,不管她们外貌与家境如何,皆气质高贵优雅,才情智慧并具。而且她们在任教的过程中,总会遇见一位不同凡俗的贵族男性,让她们收获一份美丽的爱情。

  浪漫爱情之所以特别青睐家庭女教师,与这个社会角色的特殊性有关。十八、十九世纪的家庭女教师构成了一个独特的文化部族,在文艺作品中尤其如此,我将其视为一种精神现象,或许可以称为“家庭女教师现象”。那个时代,穷人家的女孩子受过教育之后,唯一的选择似乎就是去当修女或家庭女教师。家庭女教师大都是一些优秀的女性,出身低微而又受过很好的家庭教育或严格的教会教育,有着清贫的自尊,还有着卓越的学识修养和独立人格。她们的工作场所是别人的家庭———一个私有空间,她们的地位介乎于主与仆之间:与主人比,她们是教育孩子的被雇佣者;与仆人比,她们又是不必进行体力劳动的有文化的“先生”,相比之下,可以获得较多的尊重。家里多了一个女人,一个有别于司空见惯的贵族小姐、女仆和外面的交际花式的女人,这家的贵族男性可能会产生全新的感受。如果他是一个注重精神生活的人,便更有可能为她们所吸引。因为她们比骄奢任性的贵族小姐具有更多的精神内涵,比女仆又多了些高贵的精神气质,自尊而聪明;跟外面风骚与浓艳的交际花相比,她们则像端庄的小家碧玉。精神美和智慧美是家庭女教师的长项,只有与她们交谈,才能让人产生棋逢对手的感觉吧?《简·爱》中的罗切斯特和简·爱,就是最好的佐证。

  简·爱是在卑微中奋斗、在生活的低处苦苦挣扎的女性的自我安慰,是女性寻求个体尊严与价值的精神支持。在众多爱好文艺的女性心中,她已经不是一个具体的人,而是一种精神存在,一个精神主体和符号。

  而当我们读了安妮·勃朗特(勃朗特三姐妹中最小的一个)的小说《阿格尼丝·格雷》,就会发现家庭女教师的处境,并不总是浪漫文艺。阿格尼丝名义上是家庭教师,实际上还要兼做保姆,伺候刁钻古怪的少爷小姐,忍受粗暴无礼的主人的苛刻。虚荣浅薄的女学生默里小姐,可以把阿格尼丝正在读的珍贵的家信粗鲁地夺过来扔在一边,而强迫她听自己炫耀那些无聊的调情、舞会;把自己的兴奋强加给她,而又想尽办法剥夺她刚刚开始的寡淡的爱情,似乎她这样的穷人就不配拥有任何奢侈的东西。默里小姐高兴的时候,还硬把自己的情书塞给她看———这并非出于对她的信任,而是根本就没把她当作同等的女性对待,是对她的女性情感心灵的极度漠视。总之,在此,家庭女教师的一切都是屈辱和被剥夺的。一个女性在经济地位上不平等、不自由的时候,维持心灵的自由是艰难甚至不可能的。她们在屈辱和可怜境遇中的抗争,展现了女性的生命魅力和个体尊严之光。她们构成了女性生命史上一个美丽的族类,灵魂美丽的人永远高贵,不管她是贵族,还是贫民。

  显然,如简·爱一样的女性到富人家去做家庭教师,只是为了生存,而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高贵。而她们之所以强调自己的独立精神,是因为这是她们自我保护的唯一凭借,“只有思想是可以自己主宰的”。既要独自面对捉襟见肘的贫穷,又要在富人面前维持优雅和体面,除了默默吟诵“你们可以把我碾碎,但不能使我屈服”,她们还有什么可以自卫和自勉的呢?面对等级森严的社会,除了高贵的人格和不屈的尊严,她们一无所有,便只能做一个精神勇士,或维持一点精神自尊罢了。

  家庭女教师差不多是最早的职业女性。但是,超前的女性独立意识并没有使她们冲破时代的桎梏,为她们带来幸福,甚至还可能徒增其不幸。心智与现实的相左,高贵与低下的错位,注定使她们要忍受更多的痛苦———智慧的痛苦与精神的痛苦。《阿格尼丝·格雷》具有很强的自传性,因此,阿格尼丝所代表的,也许才是家庭女教师的真实处境,而《简·爱》只是一个代偿性的白日梦。当然,《阿格尼丝·格雷》也告诉我们,物质并非幸福的唯一保障,比如,富有的默里小姐为了财富而嫁人,虽然更加富有了,但并不幸福。而阿格尼丝自尊自爱自立,最终赢得了爱情,虽然平淡,却是真正的幸福。但是,作者安妮的真实结局却并无如此亮色,她一生未曾拥有过爱情,在贫穷和黯淡中死于二十九岁的大好年华———这在当时的欧洲,是没有陪嫁而又清高自尊的女性的正常结局。

  《法国中尉的女人》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比较另类的家庭女教师形象。女主角以自虐式的离经叛道获得了自由,这是一种消极但有效的逃遁,而这也正是她所期待的。社会意识形态的威严就在于使人害怕失足于它所定义的禁忌,但若一个人敢于主动打破禁忌,其威严也就被消解了。在保守封闭的维多利亚时代,“法国中尉的女人”因此从做一个良家妇女的紧张和压抑中解脱了出来,获得了个体相对的自由和解放。为了不让世俗眼光把自己损毁,她主动 “毁坏”了自己的名声。她的毁坏是给别人看的,但她同时也豁免了自己。她要承受的只是孤独,但孤独亦是一种自由。在我看来,这样的女性比简·爱更让人激赏。

  居里夫人年轻时也做过家庭女教师。居里夫人是生活与事业并重的女性,堪称女性典范。她在做家庭教师时爱上了主人家的大儿子卡西密尔,这是她的初恋。但由于对方父母反对,漂亮英俊的卡西密尔与她断绝了关系。失恋的痛苦推动居里夫人不懈奋斗,使她最终跳出了失恋的深渊。

  很显然,居里夫人比文艺作品中的主角们更具有现实意义。她凭借自己的努力,摆脱了失恋中的“小我”,不仅让自己收获了美好的爱情,也成就了她作为一个伟大科学家的“大我”价值,为人类的发展作出了非凡的贡献。

作者:北京空军指挥学院文艺评论中心 李美皆

编辑:王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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